折骨 第1节(第 2 / 5 页)
暴雨洗刷干净,只余下空气中缭绕不散的血腥气。
    天色将明未明,只在东方吐露出一丝稀薄的白,在这一片昏晦的黯淡光影里,一辆囚车被一行兵马押解而来。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玄色飞鱼服,腰侧配刀。为首的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刘瑾,他是明帝幼时习武的同窗,受命于明帝掌管锦衣卫已近二十载。
    囚车上站的人身上戴着极重的枷锁,他穿着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囚服,上面满是或新或旧的血痕。暴雨如倾,囚犯长发覆面,尽数贴于脸上。只能看出此人身量单薄,已近乎形销骨立。双手与双脚都挂着长长的铁链,于伤患处已经磨得血肉模糊。一道赫然惊雷自头顶狠狠掠过,那个人缓缓抬起头,借着雷电的光,看向了牌楼之外的刑场。
    他的脸极为苍白,上面满是雨水。那双幽黑的眼睛浓雾沉沉,照不进半分光亮。自万丈高空滚落的雨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,汇集成水流,反反复复冲刷着面前的砖地。
    那个人动了一下,许久没有开口的缘故,他的声音分外喑哑:“大人。”
    雨声如雷,他的声音微弱,被雨声吞没。
    刘瑾停下脚步,对身后的锦衣卫作出一个止的手势。然后走到了囚车旁边,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:“何事?”
    “可否……”囚犯受了很重的伤,戴着极重的锁枷,又被暴雨淋了这么久,显然已经力竭,他几次呼吸,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,“可否容许我,下车凭吊片刻。”
    刘瑾的声线平平:“你为罪臣,应知没有这样的先例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那人顿了顿,抬起浓黑的眼睛,“所以恳请大人网开一面。”
    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上滑落,他的神情平静,看不出太多悲切凄怆。宽大的囚服已经湿透,勾勒出他瘦削的身躯。宛若野草一般潦倒落魄,不知道会被凛冽的寒风吹往何处。
    刘瑾看向他,又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别处。
    三年前,刘瑾第一次见到宋也川。他是当年明帝特开恩科时的榜眼。天子门生,当朝新贵,一入朝便入翰林院便是正七品编修,官阶虽不高,可从编修上走出来的阁臣历朝历代不胜枚举,宋也川年少惊才,出口成章。以十五岁之龄即受官于翰林院,若没有藏山精舍的事,他日后定会官路亨通。
    想到藏山精舍,刘瑾不由叹了口气。都怪那群阉党,结党营私,祸乱朝纲。自万州书院被付之一炬后,南方的各个书院皆遭拆毁,如今连藏山精舍也容不下。精舍上下百余人,包括藏山精舍主人,也就是宋也川的父母,都被冠上同情逆臣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