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9】乌木屏风,张弱水(第 2 / 3 页)

    “我本以为,你会辉煌。”
    这一刻,母亲再也忍不住;她松开我的手,眼泪滚滚往下淌,从最开始的呜咽到最后失声痛哭,她蹲下怀抱着自己,将脸埋起……一如旧时辉煌的老物,现今满身的沧桑……
    万念俱灭。
    没有人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过去。
    张弱水的过去,从她被冠上罗氏之妻,罗缚之母的名号开始便被人遗忘。最后零星几个记得她的人,对她却是无尽的失望。
    她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?她没说过,也从没有人问过。没有人问过她是谁,她想去哪,她过得好不好,她开不开心。
    承受于她而言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;或许她曾经反抗过,后来放逐了……
    忍受,忍受生命中所有的悲哀与无常;在终于受不住时歇斯底里地吼出,向命运“宣战”,痛斥命运的不公;却又要在缓过劲时小心翼翼地道歉,取笑自己的失态。
    半山四层,顶楼之上;我曾亲耳听见她撕心裂肺地质问一句话:“为什么!为什么我过得这么苦!”
    回应她的,是无声的,长久的沉默。
    “或许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。”那天,她的医生这样说。
    她没有再说话。
    后来,张弱水彻底安静了。她将自己封闭在半山阴阴郁郁的天下,她开始过起行尸走肉的日子——直到有一天,与故人重逢……
    “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?”
    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与心酸,终于卷土重来。
    于是那天,当着恩师与女儿的面,她哭着说:“对不起老师……”
    “是我太懦弱。”
    那声音太哀恸,仿佛刻入人灵魂里的诅咒。张弱水的光熄灭了,她的光……再也不会亮了。
    我看着先生俯身拍了拍她的肩膀,将她从地上扶起,随即从怀中翻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。
    “弱水,如果你父母还在世,一定不希望你变成现在的样子。”
    先生引我过去,看着她,温声说:“你回头看看你的女儿,多像你小时候。”
    母亲看见我,如同望见长夜中一盏微弱的烛火;她将我一把搂住,用常年冰冷的身体将我抱个满怀:“我要保护好我的女儿。”她的眼泪滴在我心口,“罗家……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。”
    先生没有再开口,只是转过身,手微微颤抖着,抚了抚屏风,最后又沉沉地跌下。
    这诺大的楼,爱与恨都太浓稠,终是只剩下无尽的叹息。
    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