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冷啊。
    真的是好冷啊。
    全身的骨头都冻脆了啊。
    雪封天，没有活，连枯树枝子都没有了。没有吃的，没有吃的，什么都没有——只有饿得噎的孩童。饥民聚在起，每天都有饿死的人，饿殍只剩松松垮垮的，拉好。
    三岁的幼儿，小脸瘦得只剩双眼睛。几家父母领着去交换，颤巍巍被陌人牵走。走之前回头看了自己的亲爹娘。
    雪好。
    深夜时鲁王府热闹起来。鲁王睡到半夜忽然烧，连连好冷好冷。承奉在屋里摆了三个熏笼两盆水，几张棉被用汤婆子烫热了盖他身上，李奉恕还是在发抖。王修半夜打着灯笼奔鹿夫家敲门，把人家家人都敲起来了。鹿夫颤巍巍过来，看，李奉恕右手作脓发胀，隐隐竟有腐溃的征兆。他心里惊，连忙号左手的脉，号了半天脑门子汗：“王都事殿最近身体哪有不适？”
    王修跑得气吁吁，急：“他嗓子烂很久……以为只是上火了，自己买了黄连泡水喝哪知越喝越厉害，刷牙漱水都是血……”
    鹿夫：“臣不敢妄自主，必须要几个同僚会诊，特别是内科的汪太医，殿这脉象……有些凶险。”
    王修眼睛发直：“不就是个伤么？怎么还凶险？”
    鹿夫吩咐跟来的几个家丁赶紧打着灯笼去找几位太医，有位还在宫里当值，得要摄政王的牌子。王修拿着牌子亲自去请。
    几位太医到齐了会诊，汪太医白白个胖子，看着莫名安稳人心。他慢吞吞：“殿这心思很重啊。”
    王修直勾勾看着他。
    他也不着急，继续慢吞吞：“心思重内火的臣见过，是没见过这么烈的。殿这脾气不好，不好，伤神，伤身，减寿。”
    王修急糊涂了：“他那手恢复得不错的，我看都得差不多了，我们也都很小心，该忌的不碰水的，为什么突然作脓了？”
    汪太医叹：“王都事，我们医家最怕的是什么，知吗？就是郁结于心，心病这东西，扁鹊华佗都没办法。忧心愤懑先把自己伤了，当然抵不住歪风邪气。否则自身强健，戾气又如之奈何？”
    王修：“你们还有办法吗？”
    汪太医：“我们治归治，你好歹劝劝殿，伤病迁延实在是为难。”
    王修袖着手来回踱两步，低声问鹿夫：“最近他去练兵，手上很用力，是不是崩伤了？”
    鹿夫摇头：“伤直有炎症，表面没事，内里没好。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害怕不敢来，我来劝殿，殿也不听。心结的事，外人谁有办法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