钗头凤(一)(第 4 / 5 页)
军营。
    她没有办法干涉,只能拽着他袖子可怜兮兮地求他小心,说着自己先把眼圈儿红了,倒得裴容廷温言款语哄她宽心,俩人也不知道谁才是上战场的那个,反正挨着月桌说话,越离越近,底下人都避出去了,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。
    裴容廷是在黄昏时离开的,伴随着一场淋漓的大雨。
    这场大雨彻底结束了濡湿的夏末,而江淮的初秋永远阴雨连绵,李延琮被送回淮安的那天,已经进了九月,也依然潇潇地下着雨。
    也是一个黄昏,郎中急急忙忙冒着雨赶到上房,婉婉也溜了来,潜在窗下,咬着汗巾,焦急地听大夫的诊治。
    其实下午他倚在竹轿椅里,被抬进府衙的时候,婉婉曾远远地看到了他。那会儿的他虽脸色苍白,神色涣散,一股子虚弱的不耐烦,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要死要活。
    可很快,他发起病来了。
    她后来听经历过的小厮说,这种病,先冷后热,冷的时候像坐冰凌,热的时候又似卧蒸笼,还伴随着钻心欲裂的头疼,疼得天灵盖破。
    在地狱里滚过一遭,好个一天半天,等着罢,马上就要再来一回。
    婉婉在窗外听着,听李延琮咬牙切齿地抵御着痛苦的呻吟,声音变得沉了,却也更凄惨,简直是拿钝刀子锉人的骨头。
    郎中们围在里头,小厮们进进出出,打水,煎药,窗前的铜盆里泡满了濡湿的汗巾。低微而杂乱的人声里,间或听得见李延琮疯癫的咒骂,也不知骂的是谁。
    即使是在睢阳,他整个脊梁皮开肉绽,需要用烈酒烧开生生涂在背上,也没听见过他如此声嘶力竭。
    他会死么?
   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她感到害怕,尽管也有同情,可更要紧的还是为了她自己。
    从前的时候,希望渺茫的时候,李延琮受个伤,生个病,她虽也尽力延医问药,却也是听天由命的念头多。可如今不一样了,她早已不是舍得一身剐的心态,就像容郎告诉她的——只要打下杭州,便能在南京自立小朝廷,与北京分庭抗礼。
    饼都画好了,似乎只差临门一脚,这个时候出了个大岔子,岂不是全都前功尽弃!
    月亮渐渐上来了,露滴台阶,月照窗台,她和一枝斜生过来的白兰花静静相伴着。
    屋里李延琮的声音渐渐底下去了。
    想必他又抗过了这一轮的煎熬。
    婉婉舒出一口气,动了动酸麻的腿,提起裙子要悄步离开,才下台阶,忽然见身后有小厮叫住了她。
    “姑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