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兰舟(一)(第 3 / 6 页)
李延琮脑子里转了个弯,明白了这丫头的心思,咬牙之后却又生出了一丝玩弄的兴致。他瞄了裴容廷一眼,见他怔忡而执着地望着梅花几前的人,深潭似的凤目除了浮着点水光,看不出大端倪,可那扁金镶滚宽袖露出瘦削的手指,却死死抓着膝头的膝襕,抓得筋骨峥嵘,显然已经克制到了极点。
    他起了个缺德主意,起身站到了银瓶身旁,微微弯腰看着,虽然是对裴容廷说闲话,那温热的气息却拂在了她的耳畔,“我们这儿比不得中堂府上,没什么大龙团小龙团,一点乌龙,不成敬意,只好委屈中堂。快些,中堂等着吃呢。”
    那闲散口吻,仿佛裴容廷真的是他们远道而来的客人,而他们也真的是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。
    阴天,雨雪,茶与小火炉,青瓷盘子里盛着小食,似乎是很温和的气氛。
    身旁的这个女人,曾亲手拽回伤痕累累的他,陪他走过那样多的辛苦路……她弯低的颈子有新月的弧度,她的身上有清淡的胰子花粉香。李延琮的心跳了一跳,仿佛在一瞬间理解了所谓的“夫妻”应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。
    “你力气也太小,这样待会怎么点得出乳沫。”
    他情不自禁放低了声音,鬼使神差地走到银瓶身后,从后面拥住了她。
    银瓶仿佛是被扼住了喉咙,惶骇地“呃”了一声。
    他结实的手臂夹峙她纤细的肩膀,握住了她僵硬的手代捣碎乳钵里的茶饼。不过是一刹那,银瓶再也抑住不住心底的折磨与厌恶,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来。
    “杏叶茶匙少了一把,我去取。”
    她哽咽地说着,推开李延琮,眼梢恨恨钉了他一眼,恨不能往他脸上打下去,却连看容郎的勇气也没有,提起裙子落荒而逃。
    李延琮晃了晃身子,扶住梅花几站定时,裴容廷早已不由分说地起身,向着她的方向追过去。
    他兀自站在原地喘息,对着格门前漫天的飞雪,像是戏子入了戏,下场看见后台满地粉红碎纸与凌乱的行头,华丽的凄凉。
    那头银瓶并没有跑远,听见身后脚步匆匆,忙举起袖子来拭泪。
    可连穿廊都没下,她便被裴容廷拽住了袖子。她一个踉跄,并没有挣扎,只是缓缓放下了衣袖。须臾的沉默,她背对着他,咬牙道:“中堂……有事么。”
    他会说什么,他应该说什么?——
    “婉…婉婉。”他艰难地开口,“你瘦了。”
    她像是当胸挨了一拳,几乎直不起身。倒吸了一口气,把手抵着心口:“我瘦不瘦不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