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有雪 第4节(第 2 / 4 页)
了,风吹日晒,生活一遍又一遍压榨着,捶打着,竟然不老。贺以诚有一瞬,觉得自己回到了青春年少时,十八九岁,浑身都是烫的血。
    唯一不一样的,是她生病了。
    短短一分钟里,贺以诚当年对她的爱怜、眷念、痴心,一下统统回来了。青春早已死亡,可青春的感觉又活过来,又新鲜,又强烈,多么难得。
    人就得认自己的命。
    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,等稍微清醒点儿,不过略作思考,就上去搭了话,得体,客气,一点也不唐突。
    明秀甚至没多余力气诧异,情绪在长睫上凝了一瞬,倏忽而逝。
    倒是展有庆,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,在贺以诚跟前,他觉得自己一下变矮了,矮到最下头,成踮脚的泥土,但又有种男人的本能提醒自己:是冲明秀来的。
    那又怎么样?
    展有庆是没资格顾及本能的。
    贺以诚帮他们找了最好的大夫,住单人病房,所有检查、用药,全是他开销。
    之前县医院那是什么条件?一个走廊里,全躺着人,一股子尿骚味儿,皮肉半坏的味儿。
    展有庆一跟他说话就结巴:“贺老板,这怎么……这怎么好意思……你看你忙前忙后,我们……”
    贺以诚听他开口,心里已经是顶天的不耐烦,脸上微微笑:“当借我的了,看病要紧,明秀是我的老朋友这点忙应该帮的。”
    他懒得跟展有庆说话,也跟他没什么可说的,这个男人,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感激不尽的几句话,一点用处也没有。
    本来,明秀也是拒绝的,可贺以诚几句话就让她接受了。
    “你得为孩子想,她还小,你好了她才能有依靠。”
    明秀把脸偏过去,枕头湿了,他坐床边,非常温柔地告诉她:“别害怕,实在不行我带你去北京看病。”
    好大一会儿,明秀才转过脸,她的眼睛,像孔雀河的水。
    “我欠你这么多,还不清了。”
    贺以诚摇头:“你不欠我的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不欠?我知道,钱花的多了去了。”
    “我自己愿意。”贺以诚说完,把随身的包打开,掏出几份简陋的蜡纸油印,他笑笑,“你看,我大二那年,有几个诗人跑学校里贴的诗歌,赶在保安撕下来前我们先揭了到宿舍里念。”
    “大二?”明秀接过油印,她看了许久,算出来了,“是七九年的事,快二十年了。”
    贺以诚眼睛很酸:“你知道是七九年的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