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云后 第47节(第 3 / 5 页)
时常常将那卷诉状拿出来翻看,大部分文字他几乎能倒背如流。
    此时再想起那些控诉,季别云便觉得脊梁骨上压下来一块石头,如千钧重负。被长期欺压又无处申冤的百姓,明明不是饥荒年代却吃不饱饭的庄稼人,平白死去的二十个女子……那都是人命。
    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人命,到了宸京,到了宫中,就变成轻飘飘的江山社稷与民生民心了。
    还有柳家死去的十六个人。
    季别云曾多么天真地想,先帝被奸人蒙蔽才妄下论断,给他爹定了叛国罪名。他想要让真相公之于众,只需要在京中爬得够高,高到皇帝无法忽视他的存在,自然可以为他洗刷柳家冤屈。
    他最大的错误,便是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。
    面前这个元徽帝,无非就是一个懦弱又自私的人。因身披龙袍,所以才有了决断天下人生死之权。
    派他去彻查充州命案,不是为了真相,而是想要抓到能制衡御史台、制衡镇国大将军的把柄。
    这样一个人,又如何能主动为柳家平反?
    季别云咬着舌尖不出声,嘴里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
    宫内不得配刃,却寒刀早在入宫前就交给内侍了,他腰间空空荡荡,正如心中。
    元徽帝见他不吭声,缓和了语气又道:“朕不是要同你作对,你辛苦一趟,查出这些事情也不容易。可你也要体谅朕的难处,就像那信里所说朕初登大宝,根基未稳,不宜在此时掀起大风大浪。”
    “臣明白。”
    既已失望,季别云便不想再争辩,语气里已无任何希冀之意。
    “你眼里容不得沙子,可朝廷之所以能运转下去,就是要处处容下这些砂砾。待你能独当一面之时,辅佐朕左右,到时候再将砂砾除去,岂不好?”皇帝语重心长道。
    好,怎么不好。季别云在心中冷笑,元徽帝的算盘打得真好。
    万良傲这条忠诚的走狗脱离掌控了,便寻觅一条新的狗。有锐气与傲气不要紧,挫挫就好了,再给他加官进禄,一手扶植起来,以后便是一条听话的走狗。
    “季卿这一趟也辛苦了,朕有意擢升你品级,”元徽帝想了想,“不如就升为从三品,与石睿一起统领右骁卫,如何?”
    看,加官进禄这不就来了。
    季别云垂首伏地,规规矩矩道:“臣,谢主隆恩。”
    再抬头时,他余光里瞥见元徽帝满意的笑。
    “不过臣还一事要求陛下。”他语气里毫无波澜,如同一潭死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