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影(第 3 / 3 页)
水井。那水井台阶与井圈的石料破损境况相差甚远,想必是近些时才加固过的;她听着他讲他们是怎么投石进去,虽没听见水音,却听见几种不同的回音,不知底下是什么。听他讲他们想下去探勘,奈何几个男子身量太大,下去便再难出来,只好打道回府。
    李重骏很少一口气和她说这么话,还都是正经话。也许天黑的缘故,是下雨的缘故,又或者只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脸,他的声音也变得好听了起来,在大暑的雨夜娓娓道来,绥绥仿佛看见,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在乌篷里吹着悠扬的萧管。千百年前的曲子,千百年前的月光,照进这竹青的窗纱里,婆娑竹影映在他锦白的寝袍上。
    她从未觉得离月光这样近。
    李重骏说完了没听见动静,眼尾一挑乜了她一眼,绥绥赶忙咳了一声,低着头遮掩尴尬,“所以……你是想要我下去?”
    他轻笑:“你不敢,就罢了。”
    绥绥脱口而出,“谁说我不敢!”
    她说出来才觉得中了圈套。脑子里想象了一个深渊似的井底,还是挺害怕的,可海口已经夸下去了,只好不情不愿看了李重骏一眼,小声道,“那我……有什么好处没有?”
    “好处么……”
    李重骏把玩着她襦裙的衣带,听见这话,挑了挑眉。他轻轻一拽,便把绥绥拽到了胸前,在她耳边低语,像吹气一样。
    眼见他是心术不正,这要是从前,绥绥早就要叫起来了,而此时此刻,她却像是不想打断这丝丝缕缕的雨声,低低喘息着没有说话。
    但这温驯很快转变为了咬牙切齿。
    因为李重骏随即便说了下一句,
    “没有,快给我回自己房里,别在我眼前晃,你不睡觉我还要睡。”
    “…?”
    绥绥抬头,就看见李重骏一脸玩味的笑意,得意洋洋看着她,还是那种一洗雪耻的得意。
    他在耍她!太可恶了!
    怪不得对她格外和颜悦色,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!
    她反应过来,一时恼羞成怒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恶狠狠地——
    瞪了他一眼,满腔悲愤地跑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