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小火(第 1 / 4 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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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漫写下一个“藏”字。
    下笔,力透纸背。
    又毛笔执空,轻落,写第二字,字势银钩虿尾,驻锋而后趯出,写最后一笔竖钩遒劲有力。
    江漫左侧,是一架日寒桐整挖筝。制面板的梧桐木,已风干叁十年,手工巧细到每年只研叁台。他的白猫,耳尖在阳光下透出血粉,正酣于窗帘下,慵懒,尾巴一起,一落。
    中央白墙挂有一幅书法,群鸿戏海,写着:无我。
    五分钟前,他刚练完一首《如是》,便蹙眉,急促起身,去书法台排心静思,以笔锋试图领悟新的气息和意境。
    江漫呼出一口浊气。
    大学后,他一直处于瓶颈。
    北一是所全国综合性第一大学,文理艺叁面垄断。以前,他以艺术系全国第一名考入,技法娴熟无人能比。若原曲是一头无眼祖龙,他的手,便是那双透澈有灵的瞳睛。
    可是,原作却屈指可数。
    无法突破这种桎梏,缺乏灵韵和感知,自我否定、消极审视开始作祟。江漫心烦意乱,以至最近,一向练七八小时体力依然优越的他,也得了病。
    自小,为了应试,他翻奏了千千万万首,表达得出神入化。可到了自我创作这关,漫无头绪,总是不如意。
    江漫阖了阖眼,顺着,写第五个字。
    房间浓深的墨香逐渐泛扩,窗外几只鸟叫,不好听。他写完最后一字,轻握拳,斯文地抵住一声咳嗽。
    将笔置回原处,他准备跑步散心。
    六个字墨迹未干,一笔一画,翩若惊鸿:
    藏事,稳心,兜火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徒弟余洲发短信问他要不要去听本地音乐会?
    江漫犹豫一小刻,回了好。
    跑了小区半圈,碰到一个熟悉者。
    本想装眼瞎,可那人唤了他,无奈,只好停下。
    拉出笑:“好巧。”
    路柔:“晚上好。”
    他落下眼,看到她手里一迭被拆成平面的快递盒。
    她一点也不遮掩:“拿去卖钱的。”
    “缺钱吗?”
    “嗯…”瞅瞅他,欲言又止。
    江漫并不反感帮助人。“说说呢。”
    她声音压粗:“那天之后,感冒了,有天朋友的手机在手上,然后,一个喷嚏没捏稳,掉地上碎了。”
    江漫瞟了一次染回黑发,衣着文艺,面容乖顺的女孩。
    抬手,低了低头上的鸭舌帽。